本文转自一位医生的微信,他的网名叫“白衣卿相”,本人是青岛开发区第一人民医院普外二科的李政医生,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真性情的人,文中所写的就是他的真切感言,因为他平时就是这样说的,这样做的,在本网站发布,也是给大家一个不同的视角,来更清晰客观的看待当下的医患关系,些许无奈,些许希望。
镜头一:病历里没有记录的情节
前天,一个手术后的病人在家人陪伴下来门诊复诊。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九个月前被车轮从胸腹部碾压过去,伤势极重, 能抢救过来算是一个奇迹。手术前小伙子用微弱的声音向我求救:“大夫,我不想死,我要是能活下来就请你吃饭。”
这次复查,他的身体恢复情况很不错。他提出中午请我吃饭以践前约,我很痛快地答应了。席间谈起全院多个科室协作对他的全力抢救和手术中种种惊心动魄的情节,我们都不胜感叹。
我告诉小伙子:“手术后各个科室医生护士对你的精心照顾,你和家人都看到了,但在手术室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如果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些在病历里手术记录里都不会记载。”
“当时打开腹腔后发现你体内最大的一条静脉——下腔静脉破了一个三公分长的口子,肝脏破裂也相当严重,腹腔内出血很多,血压一个劲儿往下掉,我只好用手压住出血的地方,等着尽快输血升起血压后才能继续手术,否则你就活不了了。输血科送来的血液都是冷藏的,必须升温后才能输入你的体内。当时在手术室会诊的其他科室医生、手术室的护士,每人拿了两袋血放在自己腋下或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血液加温。”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不能尽早输血的话,你很有可能过不了手术这一关。其他类似事例还有很多,不能一一尽言。”
小伙子和家人听了都非常感动。手术中没有人拍下照片或视频,他连这些无私帮助过自己的医生护士们的模样都没有见过,也许今生都未必能见到。
我的同事们做这些的时候,也没有人想到作秀或是期望得到病人的感谢,只不过是忠实于自己救死扶伤的天职而已。这些事情在医院里很常见,因为不具有“耸人听闻”的效果而不为人知。
就在这台手术的同一天,还有一个女青年被人挟持割伤颈部,也是我做的手术,手术难度和这个小伙子的不可同日而语,我也根本没有把这当多大的事儿。可是因为此事有“新闻价值”,各种媒体足足热闹了好几天。
镜头二:最亲切的陌生人
前些天,科里收了一个七十多岁自杀未遂的老人。这是一个不久前刚被某精神病医院诊断患有某种精神病的老光棍,以水果刀割颈七八刀,颈部肌肉多处切断,血肉模糊,白森森的气管裸露出来。
陪同老人来医院的村干部告诉我,刚刚和老人的家人联系过,家人声称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死活都和他们无关,即使病人死了也不会来医院。
老人也没有朋友,村干部给我讲述了老人的种种劣迹,我的判断是此人乃极品人渣,死有余辜。
手术在局部麻醉下进行,病人意识清醒,一心求死,摇头晃脑,极不合作。我正在发愁,手术室的一位帅哥护士正好经过,告诉我:“我用手抱住他的头,你手术就方便了。”
帅哥抱着老人的头,我和助手赶紧飞针走线。老人头不能动,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我们三人一边手术一边好言安慰他。
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老人抛弃了整个世界,也被整个世界抛弃,这个时候天地之间,我们三个陌生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老人的所作所为固然可恨,然而我是医生不是法官,他是圣人也好,恶贼也罢,现在在我眼里只是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我要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做好手术。
断裂的肌束很多,断端不齐,而且有的回缩很厉害。我仔细寻找同一束肌肉的断端,尽可能缝合整齐,让它们愈合后无论是功能还是外观都最大限度地接近正常。手术中有人走进来看了看告诉我:“反正是个老头,也不需要什么好看,你把断了的肌肉大块拉起来缝上照样长,省时省心。”我笑了笑没言语,依然认真缝合。
怕老人手术后不合作自己拔出引流管酿成严重后果,我没有按惯例放置引流管,而是更加用心地彻底止血。
手术结束后我心里很感激自己,二十年来经历了许多次病人及其家属的误解、刁难、恐吓、欺骗、讹诈,仍然热爱自己的职业,即使不被人理解也不改初心。我更感激这位“多管闲事”的帅哥护士,这台手术本来与他无关,但没有他的帮助,手术不会如此顺利。他的辛勤付出,只有我和助手知道,病人不会报答他,我对他的无私帮助也只是报之一个微笑。
医院微信号最近正在搞“开医微镜头”的活动,我很惭愧没有为帅哥手术中的举动留下一张照片,其实即便当时想到这一点也没法做到,他的仗义援手也根本不是出于此目的。唯其无心为善,这种善行才更加真实可敬。这样的人,我的同事中还有很多很多。
积德虽无人见,行善自有天知。这个“天”,其实就是我们自己的良心。医生和护士不是“天使”,绝大多数,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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